“哎呀,别想了。”好友倒是爽朗,一拍彩儿的手臂打断她的左右权衡,“我替你去,我替你去说。”
两年后,薛家唯一的公子薛辰宣布婚讯,新娘是一个叫阿梨的女子,是一个凄苦寡妇的女儿。
“你看看人家阿梨,跟你一块长大的,也不比你好看,怎么就找了那么好的人家,你再看看你。”后母一如既往地抓住机会训斥辱骂她,彩儿似乎没有听见,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落在地上,后母被吓了一跳,刚要开口骂她不会干活,却只见彩儿失魂落魄地逃出了绿意盎然的玉米地,朝着太阳炙烤得已经发烫的羊肠小道跑去——那里是家的方向。
“死丫头,又想着偷懒了。”后母愤愤地骂着,又想着该如何向彩儿的爹告她的状了。
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她质问着昔日的好友,身体忍不住颤抖。
“对不起彩儿。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。”阿梨哭得梨花带雨,如往常一样让人疼惜,“我没有答应他,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对外宣布的。”
“怎么?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?”彩儿冷笑,再也不肯相信好友的眼泪,“如果他家不宣布出来,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,是不是想等孩子都生出来让我直接去喝满月酒啊。”
“不是的,不是。”听彩儿这样无情的话,阿梨的泪水更汹涌了,“我没想骗你的,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,我一直拒绝他的,可是,可是……对不起,彩儿。对不起,我没想伤害你的,你相信我。”
“呵。”阿梨的柔弱和彩儿的狰狞形成鲜明的对比,她心内失去理智的盛怒忽然一散,清醒无比,她苦笑着,语意冰冷,“你竟然还求我原谅你。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?这些年来,你还从我这里听到过其他人的名字吗?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,你到底是怎么狠得下的心。”
“我不会和他成亲,我发誓。”阿梨不再解释,也不再哀求,稚嫩柔弱的面容上有种坚决,“我今生都不再见他。”
“哈。”彩儿轻声一笑,眉眼漠然地眨了一下,也不知道还相不相信骗过自己一回的好友的保证。
天上骄阳似火,似是要晒化着世界全部的寒冷,然而真正的寒冬仍在人心里,真正融化的不知道是什么。
“你找我?”十五的月夜,天还未彻底地深,西方日落的方向还露着层层叠叠的绯红色。彩儿第一次和暗恋了几年的男子单独相处,紧张的连呼吸都不会了。
“你的事阿梨都跟我说了。”薛辰开门见山并不绕圈子,“你喜欢我。”
他的语气是肯定,没有丝毫的迟疑。彩儿的呼吸一滞,连心脏都在瞬间停止了跳动。她站在他身后,悄悄地抬手压在心口的位置,平定了自己的情绪。
“是。”她的情绪也没有任何起伏。
“你想要嫁给我吗?做我的妻子?”他回过头看她,亮如寒星的眸子在月夜闪着温柔的光。
“……是。”手扯住心口的衣裳越发紧了。她发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完全无能为力,不只是呼吸心跳,如今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。她犹豫了很久,决定抛弃之前所有的怯懦。
“可是我不喜欢你。”月光下,他的目光一暗,静静告诉她,“我喜欢的是阿梨,越接触就越被她吸引,已经无法自拔了,就算——”
“别再说了。”彩儿截口打断他的话,心疼的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,踉跄着后退两步,抵在一棵树上站稳——她听不下去了,心痛得几乎要死了。
“你听明白就省的我多费口舌了。”薛辰不在乎彩儿的心痛,见她的反应反而松了一口气,继续说,“我喜欢阿梨,是一定会和她成亲的。你如果曾经把她当过好朋友,就祝福我们吧。”
“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。”彩儿忽然打断了薛辰的话,语气激烈,“阿梨也知道,她明知道我喜欢你,说要帮我在中间牵线,结果她自己却处心积虑凑了过去,她——”
“你说够了没有!”彩儿情急之下失了理智,把一切真相都说了出来,她确实是委屈至极的,然而薛辰听着,却并不这么认为。彩儿第一次见温柔俊逸的男子这样暴怒,一时间被震住了。
“阿梨直到现在,可连一句你的不好都没说过,就连你现在这样伤害她,要毁掉她的幸福,她都只说是自己不好,说要放弃自己的幸福成全你。”薛辰有些激动,尽量压抑着,“这样的好女孩做你的朋友,你怎么还能忍心在背后说她坏话!”
他的斥责那么严厉,因为是素日暗恋了三年的爱人所说,彩儿仿佛遭到了五雷轰顶,身体僵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同样是一起长大的要好朋友,怎么天壤之别的品性呢?”他的失望与鄙夷并不算强烈,可是以足以彻底将少女春春的初恋击得魂飞魄散。
“我不喜欢你,以前不喜欢,以后也不会……就算没有阿梨,也永远不会是你……”
夜深了,曾经在少女心中光芒万丈的男子刹那间掩住了全部的光华,彩儿仰起头,看着永夜一样黯淡的明月,心都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