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玉、韩氏忙起身才里间去,明菲咳嗽了好一阵,吐出几口水,明玉、韩氏与翠梅合力扶着她去床上躺好,明菲喘了几口气,方慢慢儿睁开眼,就急忙问道:“元哥怎么样了?”
说着,又忍不住咳嗽起来。大家七手八脚扶她起来,一边轻拍她背,一边忙告诉她元哥、荣哥都没事。
明菲止住咳嗽,就挣扎起来要去看看,韩氏按住她,道:“我才瞧过元哥,虽被吓着了,到底无碍,倒是你,竟伤这样厉害!”
明菲这才注意到韩氏、明玉,愣了愣,慢慢儿冷静下来。大伙又扶着她去躺着,不小心碰了她受伤手臂,痛她蹙起眉头。明玉、韩氏瞧着都心疼,韩氏不由道:“你也太鲁莽了,说来那池子水不深,倘或水深,你也要跳下去不成?你可知,你竟昏迷了一个时辰,可把我们都吓死了!”
明菲喘了一会儿,晓得元哥真没事,整个人放松下来,声音都低了,苦笑道:“若是嫂子,嫂子可会想这些?”
韩氏只是叹气,这事搁任何一个母亲身上,只怕都不会顾忌别。韩氏看着她,摇了摇头,吩咐翠屏:“去给夫人说一声,若太医还府里,让太医再来瞧瞧。”
翠屏忙忙去了,不多时,赵夫人、苏氏便赶过来,明菲虽醒过来,手臂伤流了不少血,整个人都是虚。等刚才那位太医又一次瞧过后,大伙看着明菲吃了一剂药,赵夫人叮嘱她好好养着,便鱼贯着退出来。
已日落时分,苏氏客气地留韩氏、明玉吃了晚饭再回去,两人婉言谢绝,又一道去看了看元哥、荣哥,两个孩子都小睡了一会儿,显见还没回过神,有些呆呆。
上了马车,韩氏静默半晌,望着明玉迟疑着道:“我从赵夫人屋里过来时,隐隐约约听到有下人议论,说荣哥把元哥推下水。”
明玉不由大惊,这会子细想才发觉,韩氏从赵夫人屋里过来时,身边竟没有赵家下人带路。想必赵夫人安排了人,只是同样听到那话,就去过问了。如果没有猜错,这话应该是明菲院子附近听到。
明玉一问,果然如此。韩氏脸色凝重,道:“刚才见十妹妹醒来,这话却不当好说。”
明玉心里一沉,本来就觉得今儿这事看着不过一场意外,细想却能发现诸多蹊跷。再传出这样话,就显得不是一场意外,反而是有人精心算计过。
韩氏看着她,又问:“依十三妹妹之见,这事要不要和十妹妹说一声?”
明玉晓得韩氏和自己想**不离十,想了想道:“这话大概是故意说给六嫂听,想借六嫂口传到十姐姐耳朵里,便真相不是这般,也由不得叫人怀疑。”
元哥才一岁多,荣哥已七八岁了,这一回元哥没事,倘或元哥真有个三长两短,便是明菲性情素来宽厚,也不可能轻易放得下。哪个做娘不把自个儿孩子看得比自个儿要紧?
“明儿来看十姐姐,给十姐姐说一声吧。不为别,小心些也好。”
赵家什么情形,她们虽是明菲娘家人,到底不清楚。明玉只是担心,“若不是故意说给六嫂听,这话又赵家传开,说得人多了才真正叫人担忧……”
韩氏想了想,道:“这个可能倒不大,毕竟当时赵夫人身边嬷嬷也听见了。”
那就不单单是说给韩氏听,有可能是为了传到赵夫人耳朵里,且还是明菲院子附近听到!
明菲性子比较直,身边丫头也都是直性子,有什么话从来不会藏着掖着。但她待人宽厚,不是爱与人结怨人,她不喜欢人,大不了少了来往就是,比如对明珍,不喜欢明珍总是编排明玉,会帮着明玉说话,却也不会主动去招惹。
四太太就是这么个性子,所以四房孩子毫无例外,几乎都是如此,安分守己,各守本分。
明玉琢磨半晌,看着韩氏迟疑着道:“六嫂意思是,这件事真是一场意外,却有人想借题发挥?”
韩氏一语双关道:“我希望是如此。”
明玉才真正明白了韩氏意思,虽然元哥并没有大碍,可明菲却被吓得不轻,心里难免会留下个阴影,以后见了荣哥就不由自主地会想到这事。若是再听说是荣哥推了元哥,明菲往后该如何待荣哥?
荣哥已到了记事、能**思考问题年纪,虽他是赵家大爷孩子,可毕竟赵老爷、赵夫人岁数并不大,赵家太老爷还世呢,还有很长时间是住一个府里。荣哥和元哥又是兄弟,一大一小,两个人年纪差多,能一块儿玩,显见元哥比较喜欢这个哥哥。再说,比起赵家其他年纪差不多孩子,他们兄弟情分也近一些。
“还是六嫂想周全,提醒了我。”
韩氏晓得明玉明白了自己意思,约好明儿上午来看明菲时辰,就说起别话。
“……如今十三妹丈留京都,你们有没有别打算?”
“我们自是留京都,六嫂怎么突然这样问?”
韩氏道:“本来我就想着这两日找你说个事儿,我见你们哪里人手少,我哪里有个厨子是京都本地人,只是他不愿离开京都,我们也不好强求。以前十三妹丈不家里,你家里也没什么客人,以后却不一定,这厨子是太太离开后,我找来,是绝对信得过,若离了我们家自是不难寻下处,他手艺不错,是从师宫里出来老御厨,便是家里请客摆上十来桌,他也能办出来。”
明玉本来就愁着厨子事,如今厨房两个婆子不过做些家常菜,若家里真有客人,也只能去外头酒楼定席面。
听韩氏这样说,哪有不应。
韩氏道:“既然你点了头,“六夜言情”全文|我回去给他说一声,没得他自个儿先去寻了下处。”
韩氏已开始打算这些,“六哥事已经定下了?”
韩氏点头:“不出意外,十月就动身,去嘉定县。”
嘉定县离淮安不远,“这样回去看老太太、太太也便宜了!”
韩氏点头,隔了半晌,忽地又想起什么事来,迟疑了好一会儿,看着明玉问道:“你和七妹妹是不是关系不好?”
这也没什么好隐瞒,她们不怎么来往,大家也都看眼里,明玉点头,苦笑道:“我们从小就合不来。”
韩氏微微蹙眉,道:“十妹妹、还有你六哥,好像都不喜欢七妹妹……不晓得有什么缘故?”
莫非韩氏听说了什么?难道是六哥说了?可若是六哥说了,韩氏也不会有此一问。
明玉正想着,韩氏又道:“我没别意思,只是一直觉得有些怪,五嫂、五伯倒是经常与我们来往,十妹妹也只与他们来往,便是王家下帖子请,也是不去,你六哥也不让我去。五嫂时常和我说,不晓得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。我就想着,虽然嫁人嫁人了,到底是兄弟姊妹,哪里会……”
说着见明玉垂着头,脸色有些难看,韩氏忙顿了顿,小心翼翼问:“六嫂是不是话太多?”
明玉摇头,依着韩氏性子,便是晓得了也没什么要紧,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,况且,这毕竟不是什么体面事。
见明玉迟疑,韩氏又忙道:“十三妹妹不愿说也没关系,只是,大家都是同门,这般叫外人瞧着,不晓得要生出什么话来。”
便是同姓,很多人也要认作亲戚来往,她们都是陈家儿女,说来确是至亲,却形同陌路。韩氏担忧没有错,明玉道:“说来都是我和七姐姐缘故,六哥、十姐姐才这么不喜欢她。”
韩氏若有所思,马车停了下来。韩氏就笑道:“时辰还早,我去见见伯母,看看衍哥。”
正要撩帘子下马车,赶车婆子忙阻止道:“两位奶奶略等等,门口停着一辆马车,我们没法子进去。”
租来宅子不宽敞,正门有石阶,马车只能从侧门进,但侧门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。只是,怎么会突然停了一辆马车?楚云飞出行都骑马,坐车一般都是女眷,秦氏京都已没有亲戚,明玉能来往也就这么几个人,竟一时想不出到底是谁家马车。
待要想问,菊影声音从外头传来:“姑奶奶总算回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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