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雷不断,大雨倾盆,大地在颤动,树木倾倒,恍若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推着它们。
无数的人在林中狂奔,甚至已经抛却了那滚滚浓烟,可脚下的大地依旧在颤动。
许老头已经昏迷,护卫背着他,脚下生风。
而被申屠夷抱在怀里的叶鹿也已有些神志不清,抱着他脖颈的手也缓缓的滑下去。
天雷伴随着大地的轰动,天地好似都要沦陷了一般。
雨势极大,但所幸头顶有茂密的树冠为遮挡。
天色暗下来,众人的奔跑还在持续,但脚下的大地已不似震源点颤动的那般厉害。
跃下高峰,边界线就在前方,脚下生风,掠过茂密的林子,终于踏入了齐国境内。
事情就是这般神奇,在周国境内时还能感受道地面在颤动,但是进入齐国地界,颤动就消失了。
唯独还有雨水从天上落下来,可天雷在远处,这里仅仅是遭受了些雨水攻击而已。
“叶鹿?”申屠夷的脸上都是雨水,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,雨水轻柔,他脸颊刚硬。
怀里的人闭着眼睛,脸色惨白,根本没有听到申屠夷的声音。
抚上她的脸,申屠夷晃了晃,“叶鹿?能听到我说话么?”眉头紧皱,申屠夷最怕的就是她这个样子。那时醒来她双目失明,他的确是被吓着了。
随着他晃她,叶鹿猛地身体一颤,下一刻鲜红的血从嘴里喷出来,溅了申屠夷满身。
“叶鹿?”立时慌了,申屠夷扶着她上半身立起来,随后在她背后用力点了几下。
“咳咳、、、我没事。”阻滞在胸口的那口血喷出来了,叶鹿也醒了。不过没什么力气睁眼睛,心脏仍旧在砰砰跳。
“没事?吐血了叫没事?”将她放倒在自己怀中,申屠夷看着她的脸,不如刚刚那般惨白了。
“真的没事,山萃威力太大了,我承受不住。”微微掀开眼睛,微暗的光线中,看到的就是申屠夷略焦急的脸,她不禁想笑,可是实在没力气笑不出来。
就在这时,那边被护卫放在地上的许老头也开始吐血,护卫急忙扶着他坐起来,但血仍旧顺着嘴角往下流。
申屠夷扫了一眼,又看向怀中人,“真的没事?”
“没事儿,就是心跳的好快。周国这地方,估摸着以后是不能来了。山萃被埋住了,但威力还是这么强,在这儿我也觉得汗毛都立起来。”靠着他,叶鹿轻声的说着,喉咙里一股血味儿,恶心的要死。
“身体还受得住么?咱们尽快离开这儿。”这里距离周国仍旧太近。
“我还好。倒是你,我闻着你身上有一股血味儿,不是我的血。”天色太暗,她看不清他的身体。
“没事,被树枝刮到了。”申屠夷再次将她抱起来,依旧力大无穷。
众人再次转移,然而却发现赢颜以及他的人马不见了。
“他往那边走了,这厮要干嘛?从这边回大晋不是更快么?”眯着眼睛,树林之中仍旧有雨滴落下来,砸在脸上冰冰凉。
“不管他,此人野心勃勃,怕是早已酝酿好了作恶。”申屠夷语气冰冷,同时又有几分不屑。
“嗯?你的意思是说,他要挑起战争?倒是有这个可能,杀破狼最不怕战争了,反而很喜欢呢。”只有战争血腥才能让他感觉到快感。
“待他坐上了皇位,周边列国怕是都不会消停。”所以,申屠夷很谨慎,南国各城距离大晋最近,若是真有战事,最先迎接的便是南国。
“极其有可能,而且他记仇的很,所以呀,咱们没事就别招惹他。”有的时候,忍一忍就算了。
“没人招惹他,是他找揍。”申屠夷语气冷淡如冰,他的确很想再次与赢颜决一死战。
想笑,可是却笑不出来,轻咳两声,她赶紧憋回去,生怕再咳得喷出一口血来,估计得吓死申屠夷。
天边微微亮,终于抵达了齐国关口。护卫亮出令牌,他们直接进关,甚至连盘查都没有。
天上乌云密布,不过这边却没有下雨,但依稀的能瞧见远远地天边在打雷闪电,显然周国仍旧处在滂沱大雨之中。
在关口的驻地短暂停歇,叶鹿整个人轻飘飘的,被申屠夷放在床上,她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
摸了摸她的头,申屠夷起身走开,躺在那儿视线触及他的后背,叶鹿不禁皱眉,“你这是被树枝刮得?衣服都破了。这军中肯定有大夫,赶紧叫过来给你处理一下。”说着,她撑着床想起来,可是没力气,又躺回了床上。
“嗯,一会儿便叫大夫过来。你好好躺着,喝水。”倒了一杯水递给叶鹿,申屠夷没什么表情,他好似没感觉。
喝了一口水,叶鹿几分恶心,喉咙里一股血味儿。
“行了,别管我了。赶快叫大夫过来,给你处理伤口。”衣服破开,而且上面都是血,他居然能面不改色,连续一夜抱着她狂奔,她单是想想就觉得心疼。
薄唇微抿,申屠夷将杯子放到一边儿,随后站直了身体脱衣服。
外袍脱下来,之后是中衣,脱下来的时候申屠夷微微皱眉,衣服和伤口的血粘在一起,随着撕扯下来有些疼痛。
“你转过去我看看。”心里焦急,叶鹿恨不得起来帮他,奈何全身没力气,被抽空了一般。
听话的转过去,申屠夷将背后展示给她,肌肉纠结的后背上,一道伤口由后肩斜着蔓延至腰侧。两端只是破皮,但中间那一段却皮肉外翻,因着刚刚将衣服撕扯下来,又有血流了出来。
“我的天啊,怎么伤这么重?快坐下,你别动,又流血了。”撑着床,叶鹿坐起身,盯着申屠夷背后的伤忍不住皱眉,这一路他一直抱着她,肯定特别疼。
听话的坐下,申屠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,“别紧张,一些血而已。”
“血,还而已?你闭嘴吧。来人啊,赶紧叫大夫过来。”扯着嗓子喊,她绝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。
以手指轻点那伤口四周的肌肉,纠结着恍若大理石般的坚硬,血还在往外渗。
“你放松些,别紧绷绷的。”用衣袖擦拭他流下来的血,叶鹿瞧了瞧自己的衣服,太脏,所以放弃。
不过片刻,军中的大夫过来了,叶鹿朝着旁边挪了挪,一边有气无力道:“快,给他止血,这伤口太大,需要缝合。有没有麻药?不然缝合的时候会很疼。”
“夫人无需担心,这里有最好的麻药。”大夫放下药箱,先将麻药拿出来给叶鹿瞧。
点点头,叶鹿稍稍放心,“你得用麻药啊,不能忍着。”已经忍了一路了,叶鹿真是佩服他,五体投地。
扭头看了她一眼,申屠夷黑眸含笑,“你躺着吧,一会儿有饭菜送过来你吃些,之后好好休息。现在还觉得心跳失速么?”
微微噘嘴,叶鹿靠着床柱,一边看着他的脸,“嗯,心跳的快,山萃是我所见过的威力最大的,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厉害了。”抬手抚着胸口,叶鹿觉得自己这心脏要跳出来了。
“躺下。”微微皱眉,申屠夷命令道。
“你顾好自己吧,大夫要缝合了。”看向大夫,他正准备缝合。忍不住撇过眼,她实在不忍心看,肯定特别疼。
针穿过皮肤,申屠夷眸子微动,不过之后就一片平静,他好似没有感觉。
“疼么?”看着申屠夷的脸,叶鹿小心翼翼道。
“不疼。”果然,得到的就是这个答案,他似乎不会说疼这个字。
抓住他的手,感受他手掌间的温热,叶鹿忍不住长叹口气,她的男人果然很男人。
太过疲累,叶鹿靠在那儿没多久就睡过去了,梦里地动山摇,还是在周国山中的场景。
山萃在眼前被天雷炸开,那一瞬间她好似全身的血液都狂飙出来了,心脏也停跳,大脑一片轰鸣。
猛地睁开眼,她长长的吸口气,一直吸到胸肺好像要炸开的时候她才把这口气吐出去,是梦!
“醒了?”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叶鹿随即侧起身,拱进他的怀里。
申屠夷侧着身躺在她身边,肩膀露在外,肌肉纠结,蕴满力量。
后背处缠着纱布,露出些边角来,但丝毫不碍他的魁伟。
脸贴着他的胸膛,热乎乎的,叶鹿忍不住探出舌头碰了碰,“申屠城主,你还疼么?”
手臂结实,搭在叶鹿的身上轻轻的抚摸,“不疼。”
“哼,问了也白问,疼你也不会说疼。”是别想在他嘴里听到疼这个字了。
“感觉舒服些了么?”问着,申屠夷的手也滑到她的脖子上,试探她的脉搏。
“嗯,好多了。就是这汗毛还竖起来的,你瞧瞧。”说着,她把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给申屠夷看。汗毛无缘无故的竖起来,她就觉得一阵一阵的冷。
“许先生还在昏睡,看起来他情况要比你严重。”轻抚她的手臂,申屠夷不禁有些后怕,上次有过她眼睛失明的事情,他现在很担心叶鹿会再生出失明意外。
“我是九命人,他自然不能和我比。而且,他年纪大了,需要静养一段时间。不过,即便如此也是值得的,衣筑这个老王八终于死了。”想起衣筑魂飞魄灭,叶鹿就不禁想笑,要一个人从天地间彻底消失,居然还是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情。
“要让一个人魂飞魄灭,居然这么容易。”魂飞魄灭,那就什么都没有了,从天地之间彻底消失,再也没有这个人了。
“容易么?咱们足足准备了两年才成功。”其中艰辛谁知道?
“时间如白驹过隙,我们已相识数年了。”说起时间,申屠夷倒是觉得过得太快了,现在想起初初见到叶鹿时的情景,好像还在昨天。
“是啊,想想刚认识你时,大概谁也没想到咱俩会成亲。”鼻尖贴着他的胸膛,叶鹿轻声的说着,那时她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贴在他怀里,并且可以肆无忌惮的触摸他的肌肉。
“嗯,没想到我会上了贼船。”申屠夷轻声,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“喂,你能不能说的好听一些?你才是贼船呢。”不乐意,她干脆张口咬他。但肌肉太硬,她根本咬不动。
收紧手臂,申屠夷将她用力的扣在自己胸前,挤压的叶鹿一时间呼吸不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