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渠梁咂巴咂巴嘴,有些难为情地道:“老四,咱们老秦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。”
“我知道,国富民强,老秦更有钱了......”
“恰恰相反,老秦现在更穷了。”
嬴渠梁歪歪嘴巴,一指卫鞅道:“老四你别这么看着我啊,这都是左庶长说得,左庶长如今每天都要在我面前哭穷,让寡人很是为难呢。”
卫鞅大是郁闷,可君上已经把话扯到他身上,此时正是他这个变法大臣挺身而出的时刻,如何可以退缩?好在他也是一代能臣,反应极快,稍稍定了定神便道:“白子手段通天,经略西域不过两年,如今西域几成我大秦国土也......”
马屁拍够了,卫鞅话题一转:“白子立法西域后,诸如民商、兵役、田籍、居迁等先进法令无不受戎人赞扬,短短半年时间,移居老秦的戎人便已有十几万人,加上也在不断迁居老秦的义渠兄弟,眼见已过二十万之数,其中有半数都是精壮男子,少量从工,多数却是加入了我大秦军队......”卜戎异做了国夫人,义渠戎便在卫鞅口中成了义渠兄弟,杜挚听得微微撇嘴,他如今是秦国大司空,是为嬴渠梁管钱的,卫鞅这家伙却是到处花钱,自然是怎么看卫鞅就怎么不顺眼,两人如今的矛盾日升,有几次还闹到了嬴渠梁面前。
“左庶长,你得君上信任负责操练新军之事,就该多听听车英子岸这等老将的建议,老秦全国之兵不过三十万,你却在半年之间扩军十万,这还不算派去西域的新军,整整十五万人啊?不缺钱才怪!如今是不是没了钱,就要向西君开口了?我......”杜挚现在代表的不仅是老秦朝臣,还代表商人阶层,虽然知道卫鞅多半也是受了嬴渠梁的授意,可该说的还是得说,国府没钱了就要向商家伸手麽?这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卫鞅大怒:“大司空需知有国方有家的道理!老秦如今不仅要东拒强魏、更要支持西君向西用兵,不扩军成麽?如今国府没了钱,杜司空这样的大商家就该为国分忧,而非在君上面前说这些令人齿寒之语,卫某是没钱,可是卫某却是有空无私,所言所行,哪里不是为秦国了?”
白栋忽然哈哈大笑,也不看斗鸡般的卫鞅和杜挚,转头却对嬴渠梁道:“二哥,这次小弟却要支持杜司空了,二哥不会怪我吧?左庶长好慷慨、好大气,好一个有公无私令人感动啊?不过白某却以为,一切以公之名剥夺私权者都是耍流~氓!嗯......这个流~氓者,无国无父之民也,《白子新语》中多有提及,左庶长如此好学的人,当不会不知吧?”
“白子,我为国请言,你却责我是流~氓?”
先秦时代的法家是只对君国负责的,换句话说就是国家和君主利益高于一切;卫鞅倒不是为了讨嬴渠梁的喜欢才如此说话,这本来就是他的坚守。
“如果你再以国之名豪夺私产,我还会责你是流~氓,而且会狠狠压制、手段激烈!左庶长,你不服麽?”
白栋这个现代法律工作者向来崇尚的是‘私~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’,遇到卫鞅这种‘路~线之争’当然不会有半分让步,就算在嬴渠梁面前,也不会给卫鞅留半分颜面。
“西君,你......你......”
卫鞅顿时面红耳赤,有心想要反驳,忽然见到白栋森寒的目光,不觉心中一颤,忽然想起眼前这位西君白子已经不是他当然西入秦国、花楼相会的那个温和青年了,如今这位青年随随便便看他一眼,竟让他心头如压大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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